筚路蓝缕为鲁研——薛绥之的鲁迅研究资料编辑出版历程_成果分享_专家咨询团_理论频道

摘要：薛绥之是著名的鲁迅研究专家，长期以来致力于中国现代文学特别是鲁迅资料的搜集、整理和研究。从1975年至1986年，先后主持编写了多部鲁迅作品研究资料和大型资料丛书，以及工具书《鲁迅杂文辞典》，为鲁迅研究奠定了坚实的资料基础。薛绥之编辑出版的五辑六册《鲁迅生平史料汇编》，是当时最完备的一套鲁迅生平资料丛书，在海内外鲁迅研究界产生很大的影响。他的前瞻眼光、实干精神、出色的组织才能值得后后辈学人永远铭记和学习。

关键词：薛绥之鲁迅研究史料研究与整理工具书出版

薛绥之先生在中国现代文学，尤其是鲁迅研究界享有盛誉，沾溉后人，影响深远。“从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他主持编写了几套大型的资料丛书，为中国现代文学史料学的建立起了铺石开路的作用。” [1]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他在搜集、整理与研究鲁迅资料方面，做的许多开创性的工作。

一、鲁迅作品研究资料的编辑出版

1.专著《鲁迅作品注解异议》

1971年，山东师院招收了第一届工农兵学员，薛绥之为学生讲授鲁迅作品，开始重视起鲁迅作品中涉及的事件、人物、典故、风俗的注释工作。1975年8月，薛绥之由山东师院调到新建的山东师院聊城分院中文系工作。此时，全国已经掀起“读点鲁迅”热，一时间，鲁迅作品的各种注释本、讲解本出了不少，但是许多注释不够准确。针对这种情况，薛绥之积极进行鲁迅作品的注释研究工作，连续写出多篇《对鲁迅作品某些注解异议》，先后在1977-1978年的《语文教学》《陕西教育》等刊物上连载，这些文章见解独到、令人耳目一新，被全国各地的语文教学刊物转载、翻印达20多篇，在国内语文教育界产生不小的影响。

1979年7月，《鲁迅作品注解异议》由山东人民出版社出版。该书“材料翔实可靠，论述扼要精当，具有很强的史料价值。对鲁迅作品中涉及的一些史实进行了研究和考证，对鲁迅作品中一些流行的解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对于读者正确理解鲁迅作品的原意，矫正鲁迅作品中‘左’的影响，都是很有意义的” [2]。

2.中学鲁迅作品教学研究资料

作为一位教学研究工作者，薛绥之一直关注中学语文教学，早在1950年就在天津主编了全国第一家面向中学的专业刊物《语文教学》。因鲁迅作品的教学一直是中学语文教学的重中之重，为方便教学，1976年，他主持编印了一本供中学教学参考的《鲁迅作品教学手册》，“结果获得意外的成功。《手册》仅内部印刷就销行6万册，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后，成为当时少有的畅销书，第一次印刷销行数万册” [3]。

1978年，薛绥之又以《鲁迅作品教学手册》为底本，进一步修订补充，编成《鲁迅作品教学初探》，1979年4月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该书选文涉及的篇目以现行中学教材收入者为主。“这两本书，对于中学语文教师在进行鲁迅作品的教学时，都提供许多有用的提示和参考资料，对于他们实际教学起了相当作用和影响。” [4]但两本书的编写理念又各有侧重，《鲁迅作品教学手册》对鲁迅14篇作品中存在争议的问题进行了探讨；《鲁迅作品教学初探》把当时中学语文教材中所选取的所有鲁迅作品的重点和难点都进行了详细分析阐述，两本书在内容上可相互补充。

1979年3月，中学语文教材研究资料《鲁迅作品讲解》上、下两册由山东人民出版社出版，虽印着“集体编写”字样，但事实上由薛绥之担任主编。1981年8月，薛绥之与上海师大的柳尚彭合著的《鲁迅作品教学难点试析》由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学界赞扬此书具备“分析难点、指明重点、阐释难句、提供资料”[5]四大特色，对鲁迅作品教学切实有用。

二、鲁迅史料丛书的编辑出版

薛绥之对资料工作对提高中国现代文学研究水平的重要意义有着深刻的认识。他多次对学生强调只有“充分地占有材料，我们的研究工作才能建立在牢固的基础上，我们的结论才会成为有本之木，有源之水”[6]。在这一思想的指导下，他率先进行了鲁迅资料的搜集整理与研究工作。

1957年，薛绥之编纂了《鲁迅研究资料索引》，由山东省图书馆内部印出。由于发行有限，这份索引在当时影响不大，但在鲁迅研究资料的钩沉上，却是一个积极的尝试。此后，他先后主持编写了两套大型史料丛书《鲁迅生平史料丛抄》和《鲁迅生平史料汇编》，在国内外产生很大影响，从而奠定了他在鲁迅研究界的地位。

1.《鲁迅生平资料丛抄》

为给鲁迅研究和教学工作者提供一部比较完整的鲁迅生平史料，1976年，薛绥之计划编写一套《鲁迅生平资料丛抄》。这个编辑出版计划在当时的条件下是别人不敢想的。第一，需组织人数众多的编写班子；第二，需要一个藏书丰富的图书馆。这些条件当时的山东师范学院聊城分院中文系都不具备。但薛绥之克服种种困难，组织协调“绍兴、北京、厦门、广州等鲁迅纪念馆的同志和全国各地鲁迅研究者约近百人，都参加了丛书的撰稿和资料收集工作” [7]。

1977年，在薛绥之的主持下，邀集全国各地鲁迅研究工作者共同执笔、编印的《鲁迅生平资料丛抄》开始陆续印出。这套“丛抄”包括《鲁迅在绍兴》《鲁迅在南京》《鲁迅在日本》《鲁迅在北京》《鲁迅在上海》等11册。其中近半数专辑是薛绥之约请各地的鲁迅研究工作者代编的。如《鲁迅在绍兴》是谢德铣、张能耿、裘士雄编选的；《鲁迅在南京》是俞润生、徐昭武、许祖云编选的；《鲁迅在日本》是王富仁、彭鸣亚编选的；《鲁迅在上海》是龚济民、禹长海编选的。

从第一册《鲁迅在绍兴》组稿起，到最后一册《鲁迅在上海》于1980年6月印出为止，前后历时四年之久。除《鲁迅在厦门》因故未能编成外，其余鲁迅生活、工作过的地方都有了专辑。这套“丛抄”是鲁迅研究史上对鲁迅生平史料的第一次大规模搜集和整理。薛绥之不仅担任了主编，负责审阅全部稿件，而且亲自承担了大量编选工作。

《鲁迅生平资料丛抄》由聊城分院中文系、图书馆编印，“丛书虽是内部编印但却发行全国，引起出版界重视” [8]。鲁迅研究界称颂这项浩繁的工作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9]。北京师范大学张守常教授对薛绥之编辑《鲁迅生平资料丛抄》的气魄赞赏有加，“他既敢于设想如此庞大的规划，又能以足够的组织能力联络同志、征集稿件来完成它。聊城其地的客观条件并不强，然而事在人为，聊城师院在几年之间就已成为中国鲁迅研究中心之一” [10]。

2.《鲁迅生平史料汇编》

1980年1月，在天津人民出版社的大力支持下，薛绥之计划在《鲁迅生平资料丛抄》的基础上，编辑出版一套大型资料丛书《鲁迅生平史料汇编》。天津人民出版社李福田回忆“汇编”的出版经过时感慨万千：“在一年左右的时间里，我们的书信往还就有几十次，编写计划反复又反复。为了搞得扎实些，薛绥之和他的三个研究生和我们一道先是到了杭州、绍兴、上海、南京，又在北京会见了几十位鲁迅研究界朋友，开了十多次中小型的座谈会，个别交换意见不下百人次。” [11]

在薛绥之的组织下，数十名鲁迅研究者投入这项浩繁的编纂工作。“汇编”虽然是在1977年开始编印的“丛抄”的基础上重新编选而成的，但编辑思想、体例和方法有了明显的改进提高。“本书编入的资料，除具有直接见证意义的原件、图片外，尽量选录第一手资料，回忆、访间、调查，亦以收录当事人的见闻为主，并加以必要补正。在图片、文字资料后面，有鲁迅在各地的活动简表，与鲁迅有关的人物小传，以及鲁迅到过的地方简介等。” [12]

除了资料选择外，史料的考辨也是编写过程中经常碰到的一个棘手问题。薛绥之与相关参编人员进行了大量考证，对于资料中对同一问题的不同观点，先辑录认可度较高的，其他观点则用“附记”的形式注出，以备进一步研究考证。如关于鲁迅是否在杭州浙江教育司工作过的问题，学界尚有争议。《鲁迅生平史料汇编》先节选了张宗祥提供的鲁迅在此供职过的回忆材料，又在“编者附记”中就孙瑛、龚济民等学者辩驳张宗祥的观点进行了详述，并在“附记”文末写道“这个问题，还有待于学术界进一步研究”。这充分反映了薛绥之治学态度的严谨。

《鲁迅生平史料汇编》全书共分五辑六册，近300万字，并有图片资料500余幅。全书按地区编排，以时间为序，采取纪事体。由天津人民出版社于1981年至1986年陆续出版。由于《鲁迅生平史料汇编》是当时最系统翔实的鲁迅研究资料丛书，囊括了全国鲁迅生平资料研究界的最新成果，出版后引起意想不到的轰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化报》和香港《大公报》均先后发表消息和文章予以评价。1982年10月19日，著名鲁迅研究专家蒋锡金教授在《人民日报》发表题为《从历史的角度认识伟大鲁迅》的长篇书评，高度评价《鲁迅生平史料汇编》为普及并提高鲁迅研究都做了十分有益和必要的工作。

在日本，鲁迅研究也是一门显学，日本学者对《鲁迅生平史料汇编》的出版工作给予了很高的评价。阿部兼也教授盛赞这部书编得比他预先想象的“好得多得多。编辑方针很严格，亦很确切。文章平易，内容清楚，各段都有根据” [13]。《鲁迅生平史料汇编》成为日本每个鲁迅研究者案头的必备书。

从动议编《鲁迅生平资料丛抄》到《鲁迅生平史料汇编》全部出版，前后将近十年。从成书整个过程来看，这两套大型资料丛书得以面世与薛绥之呕心沥血、到处组织奔波是分不开的，“没有他的耐心和毅力，这部涉及鲁迅一生发表过和未发表过的史料的、联系几个省市，有几十人参加的工作的顺利完成是难以想象的” [14]。两套丛书编写各有侧重，前者等于一部鲁迅传的资料长编，使读者更全面地认识了鲁迅；后者给鲁迅著作研究者提供了丰富的材料，给他们的研究工作带来了极大的方便。

三、鲁迅辞书的编辑出版

鲁迅杂文因涉及的人物众多、时代背景复杂，令许多读者望而生畏。为此，早在1972年，薛绥之就开始构思编写一部《鲁迅杂文辞典》，以期有助于广大读者对鲁迅杂文的理解。他先从编写鲁迅杂文的相关内容着手，1975年至1981年间，薛绥之主编的《鲁迅杂文中的事件》和《鲁迅杂文中的人物》（两册）陆续编印，为辞典的编写打下坚实的基础。1982年10月，山东教育出版社将《鲁迅杂文辞典》列入1984年出版计划后，薛绥之当即正式组建班子，开始编写《鲁迅杂文辞典》。

对辞典的编排体例、辞条应包含的内容、资料如何择取，薛绥之与编写组成员反复磋商，最终确定了较为理想的编写方案：《鲁迅杂文辞典》中每一个词条的释文内容均由两部分构成，一是对词条本身含义的一般性介绍；二是言简意赅地概括与鲁迅的关联，或鲁迅对它们的评述。在撰写第二部分内容时，主要引用鲁迅杂文、书信、日记和其他著作中的文字。这种编写体例已得到许多鲁迅研究者的赞许。《鲁迅杂文辞典》包括鲁迅杂文中涉及的历史事件、社团流派、人物、书籍作品、报纸刊物、引语掌故、词语等各类辞目1500余条，总计近80万字。

1986年，薛绥之主编的《鲁迅杂文辞典》由山东教育出版社出版，这是鲁迅研究史上的“第一部专业辞典，在鲁迅辞书的编辑出版史上具有先行者的意义” [15]。该书获得了1986年度全国图书“金钥匙”奖。

四、未竟的编辑出版计划

1985年1月15日，薛绥之因心脏病猝发逝世，“史料巨擘壮志未酬天何其毒”，身后留下了许多未完成的研究及编写工作。与鲁迅研究相关的出版计划主要有两部：

1.《鲁迅著作研究资料丛书》

1982年8月，薛绥之受山东省鲁迅研究会的委托，担任规模宏大的“鲁迅著作研究资料丛书”主编，这套“丛书”预计编写30册，对六十余年来鲁迅著作研究成果进行一次系统化的检阅和总结，将由山东文艺出版社出版，是关于鲁迅研究的又一项专题性的大型资料丛书。

全书拟分甲乙丙三编，甲编包括小说散文研究资料5辑。编写工作始于1982年初，至1984年甲编5辑除《野草研究资料》外均已完稿。但是，令人遗憾的是，由于出版社班子更换以及经费等方面的原因，“鲁迅著作研究资料丛书”于1984年1月出版了孟广来等编纂的《〈故事新编〉研究资料》一种后，丛书其他部分的出版计划夭折，数十人几年的心血付之东流。

2.《鲁迅大辞典》

1981年鲁迅先生诞辰一百周年之际，著名学者李何林、王士菁等倡议编撰一部百科性的作家专门词典《鲁迅大辞典》。1983年9月，薛绥之应邀出席由李何林担任总主编的全国性项目《鲁迅大辞典》编辑会议，并被委托担任《鲁迅大辞典·事件分册》的主编。会后，薛绥之迅速组织人员部署编写。至病逝前，《事件》分册的编写工作已完成300多条。2009年12月，历经二十余年，巨著《鲁迅大辞典》终于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可以告慰薛绥之先生那早逝的在天之灵。

薛绥之先生数十年如一日，在鲁西聊城这个经济文化都相对落后的小城市从事大规模的资料建设工作，为鲁迅研究做出了巨大贡献。薛绥之先生不但是鲁迅思想和作品的研究者，在立身行事中也处处践行鲁迅精神。他在搜集整理鲁迅资料、研究鲁迅著述的过程中体现出的对事业的执着精神、实干精神、对青年后进的提携，无一不是鲁迅精神的再现。

参考文献：

[1][2][3][4][5][7][8][9][10][11][13][13][14]薛绥之先生纪念集[M].1985:83、201、104、62、8、104、105、7、7、80、135、80.

[6][15]冯光廉、朱德发。薛绥之教授对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贡献[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90（3）： 13、12.

[12]田一。《鲁迅生平史料汇编》五辑全部编写完毕[J].鲁迅研究动态，1983（9）：12.

（文章原载于《出版发行研究》2018年第2期；作者单位：聊城大学文学院；本文系“十三五”山东省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平台项目“鲁迅与中国现代文学文化研究”和2017年度聊城大学科研基金重点项目“鲁迅出版史料整理与研究”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