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代价：评《古罗马竞技文化研究》_学术聚焦_专家咨询团_理论频道

摘要：《古罗马竞技文化研究》为杨弢教授所著，内容翔实，结构明了。通读之后，对古罗马竞技文化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古罗马文化是西方奴隶制度高度发展的代表，所涵括的角斗竞技仍为后人津津乐道。本文以文明的代价为突破口，从角斗士、统治者、平民阶层出发，探讨基于不同对象的竞技文化。并以传承与融合为引，对新时代东西方竞技体育文化交汇做出阐释与遐想，以更好地引领现代体育发展。

台伯河畔，昔日罗马城的荣光依旧闪耀。巍峨壮丽的建筑矗立，向你诉说那段辉煌的历史。没有人能不被“永恒之城”的文化所吸引，也没有哪位史学家能够忘却它的姓名。狼之子的血液里，流淌着征服、进取的基因。让我们翻开尘封厚重的历史，跟随古罗马竞技发展的车辙，一起探寻逝去的过往。

1. 血腥与野蛮：角斗士的屈服与呐喊

如果文明注定要有代价，那就让历史的车辙更为清晰。

相传，罗慕路斯与弟弟勒莫为母狼所喂养，成年后他们击败了篡夺其父王位的叔叔阿穆略，在母狼哺育他们的地方建立了新罗马城。可以说，罗马最原始的基因，就在向世人讲述复仇与归来。直至今日，罗马城的徽章与球队，还保留着狼的图腾。它象征着不屈与骄傲，代表着征服与权欲。角斗士的血与泪，成为这段历史最深刻的淤痕。

角斗士是古罗马角斗竞技的主角，大多为古罗马从事剑术斗争的奴隶。其参与的角斗竞技又可称为格斗比赛，主要是将拳击、摔跤有效整合的一种竞技项目。他们通过剑术训练后在公开场合彼此搏斗，或与野兽搏斗，供古罗马奴隶主娱乐观看，以满足其近乎病态的审美。与希腊人相比，罗马人是粗野、愚笨的，他们不懂科学、不谙哲理，但是他们创造了秩序、制定了法律，他们并不奉迎美与神明，而是在残酷的血腥间挥洒着自己的尚武与功利。

回溯血腥与野蛮的角斗年代，自公元前4世纪起，卢卡尼亚和坎帕尼亚逐渐兴起的丧葬游戏，出现了角斗的萌芽。公元前264年，大贵族马库斯·布鲁图斯兄弟用3对奴隶进行角斗，以祭奠父亲亡魂。可以说，古罗马人认为鲜血渗入土地，宽慰逝者亡魂的思想促成了角斗运动的兴起。随着三次布匿战争的胜利，罗马帝国空前强盛，角斗运动也进一步发展，为法律所保护，并同时出现了人兽角斗、角斗竞技场、决斗学校。该运动跨越千年，直至公元404年，角斗士表演才退出大竞技场历史舞台。

除了耳熟能详的竞技场角斗，历史上还出现了海战竞技与战车竞技两种类型。其中，海战主要表演者为战俘、死囚，通过人工湖、或人造注水竞技场，模拟海上战斗，进行竞技表演。其场面颇为壮观，规模庞大。据史料记载，奥古斯都大帝曾派人在台伯河附近挖掘人工湖，用以举行大规模海战表演。诗人马提雅尔赞颂说：“奥古斯都大帝曾在此，布下大量水师和船只，锣鼓喧天地对阵厮杀。……海中的女神都要惊呼，从未见过这么多动物。……马戏团和剧院的节目，凯撒的波涛都能上演。从此休提先帝的湖泊，名垂青史的是此海战。”由此可见，海战所呈现的恢弘场景，为世人所惊叹。除海战外，战车竞技则是赛车手驾驶白、绿、红、蓝等不同颜色规制的战车，在赛场上高速飞驰竞赛。据说，赛车竞技开展规模最大，组织程度最为严谨，持续时间最长。有资料表明罗马一年有100余天组织赛车竞技，仅有不到10天时间开展角斗竞技。相比较斗兽竞技、海上竞技贵族观看的炫耀与猎奇心理，战车竞技与角斗则更为常见。

无论是何种角斗形式，都在刀光剑影间，燃烧着决斗者的生命。在野蛮与血腥中，统治者的欲望在流淌。他以一个臣服者、奴役者的血与泪，铸成了古罗马最为盛行的竞技运动。

2. 病态与高雅：统治阶层的引领与追逐

从本质上而言，古罗马竞技文化是为上层奴隶主服务的一种制度。这使其自身就带有浓郁的政治色彩。

首先，统治阶层通过角斗运动来体现强权。通过大规模处决战犯、猎杀野兽来向世人展现强大的军事力量。罗马统治者基因包含的扩张欲望，正随着横跨欧亚非的野心而得以彰显。他们利用、改造地形，创造适合海战角斗的场景，将巨型战船拖入其中，置之角斗士、野兽用以模仿战争。希望借此来表达自己战胜自然，统治世界的欲望。在统治阶层的近乎变态的“高雅”中，我们看到了初出蒙昧的愚知，这也是文明进程中无法跨越的悲剧。

其次，统治阶层通过角斗运动来体现虚荣与满足，借此以笼络人心。相传，古罗马贵族通过举行大型决斗表演，来向使臣展示强大的国力。通过各种血腥的砍杀，传递勇猛、征伐的决心。贵族统治者在欣赏自己野心的同时，还不忘“大方”地为平民提供免费的竞技表演，赏赐餐食。用“面包和竞技场”方式收买选票，用以巩固统治，笼络民心。

再者，政府通过制定法律铭文用以维护角斗运动的合法性。在统治者欢愉的裹挟下，数以万计的子民为了竞技场的尸横遍野所呐喊，在刀光火斧的火花映衬下为之疯狂。在看台中央的统治者为了胜利而举杯欢庆，那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决斗士举起胜利旌旗而忘乎所以。人们在一次次的呐喊、嘶吼中，忘却尘世烦恼，舒缓情绪，沦为社会减压机制的棋子。每个人都肆意戏谑，只为附庸那“病态”的高雅。

3. 附庸与欢愉：普通民众的附和与跟随

自上而下的运动推广，从不缺少平民观众。从皇帝到奴隶，从元老到农夫，从贵族到平民，从士兵到外商，从少女到娼妓，无一不外都热衷于观看角斗表演。换句话说，角斗运动已经成为帝国文娱的一部分，拥有大量的受众群体。

无论是节日庆典，还是日常休闲，遍布帝国的各行省竞技场大多人声鼎沸，民众自发乐在其中。他们并非被动地接收这样的血腥文化，反而自主参与，成为表演的一员。上层贵族经常与贫民一起，共同欣赏竞技表演。只是在服装、座位、食物规制上略有区别。在角斗过程中，有服务生会手托蛋糕、甜饼、糖果等甜食于人群中往来穿梭。人们也会经常感受到来自上层阶级的“善意”，获取“从天”而降的木盒奖品。当一天所有项目活动结束之时，观众甚至会收到被猎杀的兽肉。这些举措，都是统治阶层用以收买人心的手段，而在当时却为民众所津津乐道。

“打猎、洗澡、竞技、找乐子——这就是人生”，似乎就是罗马民众生活态度的写照。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扩张道路上尝尽甜头的罗马人，将自己看作生命游戏演出外的旁观者，对于生命的瞬间结束只剩怜悯。罗马先民蜷缩在国家战争机器的背后，享受着胜利带来的果实。他们从角斗文化的血腥、暴力中汲取精神感官上的刺激，激发着祖先留下的嗜血勇敢。他们通过这一种角斗形式，制造着依托武力衬托下的精神“征服”，以此来替代停滞的战争扩张。这种自上而下的附庸欢愉，给罗马竞技文化带来了持续性发展。它融入罗马人的血液，成为精神生活的重要组成。

4. 传承与融合：新时代罗马竞技文化的余光依旧

随着君士坦丁大帝禁令颁布，角斗运动逐渐退出历史舞台。盛嚣多年的“角斗”运动，也随着时光的足迹归于尘土。时光流溯千年，我们依稀可以在历史遗存的瓦砾中，畅想曾经角斗竞技的辉煌。从器物、制度，再到文化，需要漫长的历史演进。这一过程中，伴随着驱除蒙昧，走向澄澈。汇聚成为社会集体认同，成为一种流行文化，都需要与落后、野蛮相互博弈。

当然，古罗马角斗文化也受特定社会风俗、民族心理影响，其作为一种“原始体育”畸变，具有现代竞技体育元素，具有一定的进步意义。然而，这其中夹杂着原始与落后，在奴隶鲜血为代价的牺牲下，满足了社会病态的文化诉求。古罗马依托于“镣铐”上的自由与民主，展示着社会的强盛，强调着古罗马人发泄胜利、寻找力量、迷恋强蛮、证明勇敢、释放武力的精神寄托。

时至今日，我们仍可以从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中，瞥见曾经古罗马竞技的身影。虽然，异化的竞技形态，体现了野蛮、征服的欲望。但对于不断超越的、突破自我的竞技体育价值观却从未衰减。现代体育竞技活动中强调的肢体对抗、团队协作、进取精神、尊重规则，在古罗马时期就早已存在。角斗竞技以身体参与为前提，以胜利为目的，在遵守统治者指定的规则基础上，用生命捍卫尊严。这与现今体育竞技理念不谋而合。在这一比较中，异化的以生命为赌注，征服自然的理念被剔除。取而代之的，是以凸显身体形态，展示高超技能，强调精神力量为目的的体育观。人们不再指望流血与牺牲，不再剥夺生命，而在享受生命的律动，在运动中感受美的存在。伴随着体育竞技的发展，西方体育所展现的弊端和发展遇到的困境渐渐展现，东方体育的魅力却慢慢被人们推崇，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指引下，东西体育文明在交流碰撞中找到了和谐发展的答案。

5. 结语

罗马不是一日建成的，在文明的日益消减与重构中，世界会呈现得更加多元与美好。时代的钟声敲响，当我们矗立在新时代交汇的路口，感受东西方“一带一路”前进车轮的滚滚向前，内心的自豪感不免油然而生。现如今，当我们捧起杨弢教授所著《古罗马竞技文化研究》细细品读，我们仍能在眼前浮现角斗士的刀光剑影，窥见古代西方竞技体育文化发展的恢弘历程。读史以明智，知古而鉴今，我们相信东西方体育文明的交融荟萃，必定会擦出绚烂无比的文明火光。

（作者：姜付高曲阜师范大学日照校区体育教学部教授；李兆进曲阜师范大学日照校区体育教学部副教授）